外国哲学研究|贺麟讲座周边系列|群星讲座第四讲延伸阅读(一):贺麟——学术与政治( 二 )


外国哲学研究|贺麟讲座周边系列|群星讲座第四讲延伸阅读(一):贺麟——学术与政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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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Pink Cloud, Henri-Edmond Cross [法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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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术有学术的独立自由 , 政治有政治的独立自由 , 两者彼此应当互不侵犯 , 然而学术与政治中间 , 又有一种密切的联系 , 失掉了这一种联系、就会两败俱伤 。通常一个上了轨道、自由独立的政府 , 一定会尊重学术的自由独立 , 一个自由独立的学术也一定能够培植独立自由的人格 , 帮助建树独立自由的政治 。 因为学术是政治的根本、政治的源泉 。 一个政府尊重学术 , 无异饮水思源 , 培植根本 。 假如政府轻蔑、抹煞、鄙视学术 , 那么这个政府就渐渐会成为“不学无术”、“上无道揆、下无法守”的政府 , 恐怕不久也就会塌台的 。 由此足见学术和政治的关系 , 也可以说是“体”与“用”的关系 。 学术是“体” , 政治是“用” 。 学术不能够推动政治 , 学术就无“用” , 政治不能够植基于学术 , 政治就无“体” 。 我们说学术推动政治 , 并不是说单是学术界少数学者教授先生们 , 就可以担任这一个伟大的任务 , 我们的意思是说 ,学术的空气 , 学术的陶养 , 必须要弥漫贯穿于所有政治工作人员的生活之中 , 就是说每一个政治工作人员都曾经多少受过学术的洗礼 , 并且继续不断地以求学的态度或精神从事政治 , 以求学养的增加 , 人格的扩大 。 政治是学术理想在社会人生的应用、组织和实现 。 也可以说 , 政治是学术的由知而行 , 由理想而事实 , 由小规模而大规模 , 由少数人的探讨研究到大多数人的身体力行 。 政治没有学术作体 , 就是没有灵魂的躯壳 , 学术没有政治作用 , 就是少数人支离空疏的玩物 。 因为这种关系 , 我们可以说 ,任何建国运动 , 最后必然是学术建国运动 。 离开学术而言建国 , 则国家无异建筑在沙上 。 学术是建立国家的铁筋水泥 , 政治上所谓真正的健康的“法治” , 或者儒家所提倡的“礼治”、“德治” , 本质上皆应当是一种“学治” 。 “开明的政治”就是“学治的政治” 。 离开学术而讲法治就是急功好利、残民以逞的申韩之术;离开学术而谈德治 , 就是束缚个性、不近人情、不识时务的迂儒之见;离开学术而谈礼治 , 就是粉饰太平、虚有其表、抹煞性灵的繁文缛节与典章制度 。 学术既然成为政治的命脉 , 所以中国学者有所谓“学统”、“道统”与“政统”、“治统”的分别(参看王船山《读通鉴论》卷十三) 。 各人贡献其孤忠以维系他自己所隶属的“统纪” 。 有时二者不可兼得 , 深思忧时之士 , 宁肯舍弃“政统”的延续 , 以求“学统”、“道统”的不坠 。 譬如孔子最初也未尝不想作一番武王、周公的政治事业 , 然而时势己非 , 他就退而删《诗书》、定礼乐 , 著《春秋》 , 以延续学统、道统 , 担负“素王”的工作 。 顾亭林说:“天下兴亡 , 匹夫有责” , 他真正的意思是说 , 一朝一姓的兴亡或统治者的兴亡是食一朝一姓之俸禄的当政者的责任;而有关天下的兴亡 , 亦即学统、道统的兴亡 , 人人都有责任 。 他这种思想 , 当明朝灭亡 , 满人入主中原的时候 , 特别有其苦心与用意 。 和他同时代的王船山 , 以民族的命脉 , 学统维系自命 , 因此有同样的抱负 。 王船山说:“天下不可一日废者 , 道也 。 天下废之 , 而存之者在我 , 故君子一日不可废者 , 学也……一日行之习之而天地之心昭垂于一日 , 一人闻之信之 , 而人禽之辨立达于一人”(见《读通鉴论》卷九 , 下同) 。 足见 在一切政治改革 , 甚至于在种族复兴没有希望的时候 , 真正的学者 , 还要苦心孤诣 , 担负起延续学统、道统的责任 , 所以王船山又说:“当天下纷崩 , 人心晦否之日”负延续道统学统的使命就是“独握天枢 , 以争剥复”的伟业 。 从学统、道统的重要以及其与政统的关系看来 , 我们就可以知道 ,政府尊重学术 , 就是培养国家的元气 , 学者自己尊重学术 , 就是小之尊重个人的人格 , 大之培养天下的命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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