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小盐的异托邦]朱大可:屈原的国王梦呓与李白的江湖生涯


北京联盟_本文原题:朱大可:屈原的国王梦呓与李白的江湖生涯
[马小盐的异托邦]朱大可:屈原的国王梦呓与李白的江湖生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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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要有光
在某种意义上 , 最初的浪漫主义者正是上帝本人 。 当他对天堂的景象腻味了之后 , 就投入到了对人间乌托邦的热烈制造之中 。 上帝甚至是一个真正的诗人 。 据《旧约》记载 , “创世”就是他用语词说出想象的乌托邦诗篇 。
神说:“要有光 。 ”
神说:“诸水之间要有空气 , 将水分为上下 。 ”
神说:“天下的水要聚在一处 , 使旱地露出来 。 ”
神说:“天上要有光体 , 可以分昼夜、作记号……”
神说:“水要多多滋生有生命的物 。 ”
神说:“地上要生出活物来 , 各从其类 。 ”
神说:“我们要照着我们的形像 , 按着我们的样式造人 。 ”
……
这是真正的吟诵诗篇的过程 。
2无数写诗的人
在东亚大陆的汉语言区域内 , 几千年来簇拥着无数写诗的人 , 其中包括乡村教师、孔教信奉者、落魄文人、商贩、寺僧、庄园主、各级文官和他们的幕僚、宫廷大臣、皇帝的妃子以及皇帝本人 , 等等 。 隐士的茅舍和君王的香气四溢的御花园 , 都是诗人的摇篮 。 他们寄生在韵文的芬芳里 , 像虱子寄生于美人的云鬓 。 这是教养和学识的面具 , 入仕的门 , 托付情思与抱负的箱笼 。
3聒噪的诗歌
诗歌是一种聒噪 , 或者说 , 诗导源于旋律性的哭泣 , 在昏黄的光线里 , 生者抚摸着死者残留的笑容 , 唱出最后的悲伤 。 在富于节律和音韵的聒噪里 , 隐匿起了抗议、詈骂、呻吟、哀恳和心灵破碎的响声 。 然而还有一种完全隐秘的聒噪 , 即躯体四肢和器官的仪式 。 越过黑暗的空间 , 一枚食指悄悄移动和摸索着 , 说出无言的愤怒 。 在食指所斥责的方向里 , 国家意识形态巍峨耸立 , 千年不毁 。
4屈原是真正的国王
屈原的反叛性 , 可能导源于一个众所周知的原因:他的政治事务的受挫和惨遭贬窜 。 他沉痛的目光看到忠臣接与、桑扈、比干和介子推的悲剧结局 。 他甚至警醒地指明 , 像申徒狄那样因屡谏君王而不被纳听、最后抱石自沉以明心志 , 是毫无益处的(《悲回风》:“悲申徒之抗迹 , 骤谏君而不听兮 , 任重石之何益!”) 。 这是一个贰臣所能达到的较高觉悟 。 然而 , 如果把屈原的悲愤仅仅限定于一个臣子对昏聩统治者的抱怨 , 那就大错特错了 。 屈原是一个真正的国王 , 这构成了他全部痛楚与怒的根源 。 政治失败迫使他转向诗歌 , 转向一个可以用隐喻语言来寄托宏大野心的场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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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弥尔顿洞见了宇宙的最后本体
在弥尔顿的诗句里 , 神性的光辉如此充溢 , 笼罩住这个反叛的思想家的高贵头颅 。 《失乐园》和《复乐园》 , 一个对称的“福一达”游戏 , 隐喻着人类与终极真理的分离与重合的完美进程 。 这与其说是弥尔顿的浪漫主义气质的弥漫 , 不如说是他的内在(自我)神性和外在(宇宙)神性的一次宏大拥抱 。 这个英雄洞见了宇宙的最后本体 。
6陶渊明用字词概括了乌托邦的全部事物
有时候 , 一种质朴的语言暗示了诗人心灵的质朴性 , 陶渊明是这方面的范例 , 一方面浪漫 , 一方面质朴 。 他用自己的伟大心灵统一美学的不相容的范畴 , 并藉此开辟着通向乌托邦的革命道路 。 桃花源的景象是令人难忘的 , 它直接指涉了所有中国浪漫主义者所回避的事物 , 而这正是浪漫主义的真正核心 。 穿越桃花构成的墙垣 , 时间的河流把我们引向过去的世界 。 构成这个世界的要求是如此简单:田野、阡陌、屋舍、鸡犬、农夫、老人与儿童 。 他用这些字词概括了乌托邦里的全部事物 。 而当他退出后 , 他无法再度进入:迷津阻止了他 。 我注意到了这种隐喻的意义 。 陶渊明用一个破坏性的结构反对了弥尔顿的理想 。 它不是从失乐园到复乐园的“福一达”过程 , 而是从得乐园到失乐园的“达一福”过程 , 它构成了一个比弥尔顿主义更深刻的反转的镜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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