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自小是个美人坯子 , 上了高中更是出落得美好出众 , 加上纤秾合度的线条 , 很快便吸引到一票追求者 。 妹妹活在一个冷热分明的世界里 , 她在家中是个饱受母亲讥嘲的苦情角色 , 到了外头却是众星拱月的风流人物 , 一群年轻男孩为了得到她的青睐而争风吃醋 。 妹妹流连在外的时间越来越长 , 门禁成了个笑话 。 母亲不时向我报告妹妹的异状 , 我意兴阑珊地听着 , 一心只想着如何挂断电话 。 我很满意自己的大学生活 , 不愿再分神去想家中的事 。 大三升大四那年 , 我在一场比赛中获得很好的名次 , 成绩公布后不久 , 母亲打电话要我回老家一趟 , 说大舅要请我吃饭 , 为我庆祝 。 席间的对话很愉快 , 小表妹是个开朗、甜美的小可爱 , 时常把大人逗得哈哈大笑 。 她是试管婴儿 , 夫妇俩将近四十岁才生下这个女儿 , 他们非常宝贝她 。 聚餐进行到一半 , 舅舅指着我 , 低头跟小表妹说:“你看 , 人家姐姐是念台湾最好的大学 , 去比赛又得到那么厉害的名次 , 哪像你啊 , 一听到读书哦 , 整张脸就皱成一团 。 ” 小表妹拉着舅舅的手腕 , 发出甜腻的撒娇声:“哎哟 , 不要一直说成绩的事啦 , 好烦哦 。 ” “都不晓得该怎么说她了 。 ”舅妈苦笑道 , 可她的眼中是满满的宠溺 。 “没关系啦 , 成绩不是最重要的 , 让小孩开心成长也不错啊 。 ”母亲顺势说道 。 这时 , 一旁的妹妹发出一声嗤笑 , 声音大到众人想装作没听见都很难 。 我的眼角余光瞄向父亲 , 父亲没说话 , 低头扒饭 , 筷子划得飞快 。 母亲站起身来给小表妹舀汤 , 表情有些凝重 。 为了化解尴尬 , 舅舅讲了一个笑话 , 我和父亲捧场地干笑了几声 。 很不幸 , 妹妹不打算放过大家 。 她把碗筷重重地往桌上一放 , 直视着母亲 。 “你平常不是最喜欢说 , 谁家的小孩成绩那么烂 , 要我千万不能沦落到那种地步吗?现在 , 小表妹的成绩糟透了 , 你竟然没有意见 , 这不是你的真心话吧?” 众人停止了咀嚼 。 “你给我闭嘴 。 ”母亲气得双眼涨红 。 妹妹的嘴角扯了扯:“我又没有说错 , 我说的是实话 , 是实话为什么我要闭嘴?如果我考出跟小表妹一样的成绩 , 你有办法接受吗?你一定觉得我的人生要完蛋了吧 , 怎么可能像现在这样云淡风轻地说‘成绩不是最重要的’?” 在那一刻 , 她的侧脸、她的轮廓、她挥舞双手的姿态 , 无懈可击地像极了我妈 。 我有些忘了这顿晚餐是怎么结束的 。 舅舅一家人可能吓得随便找了个借口 , 匆匆结账告辞了 。 看着浑身是刺的妹妹 , 我既感到陌生 , 也很愧疚 。 我跟父亲没两样 , 为了安抚母亲的情绪 , 情愿牺牲妹妹的权益 。 我常拜托妹妹识相一点 , 少花点时间在外表 , 多花些心力念书 , 尽早把排名拉到好看的数字 , 好让母亲开心一些 。 另外一个更糟糕的心态是 , 我很庆幸妈妈把大部分注意力集中在妹妹身上 , 让我能喘口气 , 多做一些我喜欢的事情 。 这场不欢而散的庆功宴 , 令我对于家庭的无力感更深了 。
05 我要去国外读书的那一天 , 发生了一件很特别的事 。 虽说是下午的班机 , 但我六点多便起床了 , 环视着自己的书房 , 回想起这十几年来的点点滴滴 。 我在书桌上找到一个信封 , 里头是一本日历和几张母亲的信 。 信中母亲写着 , 我在国外的日子里 , 应该常常写信给她 , 并在日历上注记我寄信的日子和寄信当下的心境;同样 , 她也会在自己那本日历上注记收到信的日子和读信当下的心境 。 信末 , 母亲说 , 待我回国的那天 , 可以一起玩味这几年来我们母女俩互动的足迹 。 我的心为之一沉 , 浓烈的厌恶感如潮水般一波接一波涌起 。 好不容易可以拉开我们的距离 , 母亲照样可以想出方法来提醒我她庞大、不容忽视的存在 。 母亲走进房间 , 看见我手上握着那封信 , 绽开微笑 。 “如何?这个点子很有趣吧?” 这句话把我拉回了童年 。 那时母亲总希望我可以读更多书 , 做更多习题 , 而为了降低我排斥的可能 , 她尝试用比较诙谐的方式激励我的学习意愿 。 以英文为例 。 背十个单词 , 并且尝试把它们组织成一篇文章 。 想象自己要取悦一位外国贵宾 , 必须翻译一则笑话 。 用英文玩故事接龙 。 之后 , 母亲总是这么说:“如何 , 这个点子很有趣吧?”这样的学习手法固然有趣 , 但在小孩已经做了很冗长的练习之后 , 再怎么好玩的游戏也会索然无味 , 小孩的玩心尽失 , 只想躺平休息 。 母亲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 仍乐此不疲地设计“她认为有趣”的游戏 , 为了不让她失望 , 我会强打起精神 , 假装这一切很好玩 , 到了青少年时期 , 我的演技已炉火纯青到足以角逐奥斯卡了 。 我回到现实 , 告诉自己 , 我已经二十三岁了 , 不用再忍耐了 。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冷硬且疏离:“这很没趣、很无聊 , 我不想参与 。 你别想再控制我了 。 ” 那一瞬间 , 母亲的容颜枯萎了 。 血色飞快地自她的脸上褪去 , 她僵硬地点了点头 , 安静地转身离开房间 , 过程中没有说一句话 。 她没有因袭过往的模式:哭闹 , 歇斯底里 , 编派我的过错 , 膨胀自己对这个家庭的贡献……她没有 , 只是离开这个舞台 , 她的背影看起来是多么孤寂 。 当她停止大吼、停止用戏剧化的技巧去铺陈她的痛苦时 , 我反而看到母亲最真实的一面:她很寂寞 , 她希望我们多重视、多亲近她一些 。 我的母亲 , 将家庭视为她的成果 , 将两个小孩放在自己生命最亮眼的中心 , 她大半的时间与精力 , 都花在我与妹妹身上 , 希望我和妹妹成为成功人士 , 对社会有所贡献 。 在这样巨大的善意之下 , 悲剧很容易随之诞生 。 首先 , 母亲忘掉了她也是个妻子、是个同事、是社会上的一员 , 甚至是她身为“自己”的身份 , 她太执着于扮演好“母亲”这个角色 , 在这个关系中 , 跟她对话的演员只有我和妹妹 。 只要我和妹妹的反馈稍微不符合母亲的期待 , 她的情绪就会低落 , 然后把这份失望转移到我们身上 , 我和妹妹的日子好坏完全取决于她个人的阴晴悲喜 。 其次 , 母亲对于“成功”的认知太狭隘了 , 她定义中的成功 , 就是在学术上、职业上取得稳定、可供辨识的成就 。 至于美感、人与人之间的情感、生活中那些琐碎而美好的小事 , 母亲觉得这些都是次要的 , 花太多时间就是浪费生命 。 我幸运一点 , 一个侧身 , 侥幸穿过了这么狭隘的缝隙 , 妹妹惨一些 , 她跟母亲的标准格格不入 , 自信心近乎全毁 。 母亲在教育女儿的过程中 , 带给我和妹妹不可计量的伤害 , 但都无法磨灭一个事实:她很想要把我们给“教好” , 她比任何人都热衷做母亲 , 读了很多亲子教育相关的书 , 也不吝啬去请教他人 。 有一点毋庸置疑 , 她确实是爱着我和妹妹的 。 只是她不知道该怎么爱我们——这两个出自她 , 但又和她不同的生命 。
推荐阅读
-
-
NBA官网|哪位球员将成关键,圆桌会议:复赛引援盘点
-
-
斯滕森|英超重大改判!切尔西大将拉人犯规,由染黄变染红,利物浦获利好
-
何超莲|何超莲晒婚后庆生照,肚子隆起疑有孕,坦言给窦骁生个足球队
-
Doudna|第一次,诺贝尔化学奖授予两位女科学家!她们做了一把锐利的"剪刀",A股基因板块市值已超万亿
-
中国大使警告特鲁多政府:不要给香港暴徒提供所谓“政治庇护”
-
-
-
-
天师|一人之下510: 少年张之维登场!他一直都是异人界年轻一代的噩梦!
-
-
-
157平大三居,想多一个卧室咋隔谢谢!(花园不让修房子)
-
#马小哥聊八卦#前后态度大反转,英国的“噩梦”开启……,约翰逊离开ICU
-
朱千雪|港姐朱千雪:拍戏后读博当大律师,事业婚姻完美,妥妥的大女主
-
次元快讯▲鞠婧祎不顾形象,她却被占便宜,穿短裙上节目?杨幂蛇形坐姿
-
仨三搞笑说|途观L同平台,性能不输宝马X3?,大众全新“轿跑SUV”来了
-
第七大道|3门火炮8辆战车被打爆,碎片散落一地,翼龙2歼灭土耳其1个炮兵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