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京报|《奥斯特利茨》与《土星之环》 湮灭的时间在现实中复活( 三 )


恐惧不是别的 , 它只是两重时间无意构成的龃龉 。 在《土星之环》高密度的行文里 , 我们可以随时听到叙述者发自内心的呼救:“当我看过去的时候 , 一切都已经逝去”;“这是一个可怕的时刻 , 我经常这么想 , 一整个时代已经成为历史” 。 库切说得没错 , 塞巴尔德小说中的人物的忧伤往往来自于这样的感觉 , 即他们并不接受这个世界 , 所以他们也不认为自己属于这个世界 。 他们相信自己更应当生活在遥远的过去 , 或者是托马斯·布朗的十七世纪 , 或者是约瑟夫·康拉德的十九世纪 , 总之不该是二十世纪——二十世纪是世界历史的剩余物 。
当然 , “不接受”与“不属于”在塞巴尔德笔下至多也就发展成了一种忧郁 , 它们还远远没有变成现代主义者笔尖的诅咒 。 作者对布朗时间观念的阐释与引申无疑是此书的另一条线索(“对于托马斯·布朗而言 , 没有什么东西是持久的 。 每一种新形式的上方就已经笼罩着毁灭的阴影……他相信在那天 , 当——就像在剧院里那样——最后的巨变结束之后 , 所有演员都再次登上舞台 , 为的是完成并补全这部伟大作品的悲惨结局”) , 就像布朗因为害怕作为总量的历史时间已经所剩无几、自然也将毫无希望地走向终结而孜孜寻求一种轮回的可能 , 塞巴尔德也在此基础上衍生出了否认现实秩序的时间美学——这一美学非常类似于歌德的时间的共时性观念——他力图让两种时间、生者与逝者、往昔的图像与现时的废墟和平共处:当人们“无法一下子就说出现在是哪个年代、哪个世纪 , 因为许多时代在这里重叠、共存”的时刻 , 我们只需要一瞬间的高度专注 , 湮灭的时间便开始在现实中复活 。
文/徐兆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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