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迟子建:小说的丛林 | 写作课
北京联盟_本文原题:迟子建:小说的丛林 | 写作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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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作家能够真正褪去浮华 , 不被虚张声势的雷声所迷惑 , 不惧鞭挞 , 耐住寂寞 , 你才能切近小说朴素而芬芳的内核 。
每一个将艺术奉为至高神灵的作家 , 在小说的丛林穿行 , 必须踏出独属于自己的路 , 才能开辟新天地 。
— — 迟子建
小说的丛林
文 | 迟子建
我在大兴安岭长大 , 是个典型的“林中女孩” 。 因为那里地广人稀 , 所以少时在小镇的路上遇见生人 , 我会有微微的紧张感 。 因为人在那里是“少数族类” , 而动植物却是多数族类 。 我熟悉林中的树木花草 , 溪流河谷 , 野猫野兔 。 一个人在幽深的林中穿行 , 很少怕过 。 因为林中枝叶“窸窣——”摇动 , 窜出来的不是愣头愣脑的狍子 , 就是炫耀其美丽尾巴的磕松子的松鼠 。 我春天去山里采野菜 , 将采回的分类 , 人爱吃的先拿出来 , 用开水焯了蘸酱吃 , 其余的则给猪当餐后的点心了 。 猪非常喜欢享用野菜 , 尤其是生的 , 它吃起来摇着比耗子长不了多少的小尾巴 , “嗯嗯”叫着 , 很感恩的样子 , 这时我就有一种满足感 。 夏天时我们去河边洗衣服刷鞋子 , 常常是把洗好的衣服晾在草丛或柳树丛上 , 就去林中采野果吃去了 。 都柿 , 草莓 , 水葡萄 , 托盘 , 马林果 , 红的紫的 , 熟的不熟的 , 全往嘴里填 , 浆果在此时成了最好的口红 。 而往往是一阵风 , 把我们晾在河畔的衣服又给吹回水里 , 等吃浆果回来 , 衣服不见了!沿河寻它不得 , 回家就得挨大人的骂 。 被骂哭了 , 心里也是甜的 , 因为满肚子的浆果在唱歌呢 。 到了秋天 , 大人孩子都爱往林中钻 , 我们在五彩的落叶中采榛子 , 蘑菇 , 把它们晒干了 , 冬天就有“好嚼儿”了 。 到了大雪封山 , 我们用雪爬犁和手推车撕开厚厚的积雪 , 去山里拉劈柴 , 不然家里的火炉就“断了粮” , 零下三四十度的严寒 , 谁都抵御不了 。 不要以为到了冬天 , 林中就无美味了 , 扒拉开向阳山坡的积雪 , 可找到未被采摘的雅格达(红豆) , 雪中的雅格达味道难以言传的好 , 酸甜 , 有点淡淡的酒味 。 还有 , 你可以划开桦树皮 , 舔舐桦树皮里清香微甜的汁液 。 守着大山 , 对贪吃的我来说 , 就是守着一个零食铺 , 嘴上是亏不着的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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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山里转的时候 , 有时与小伙伴搭伴儿 , 有时跟着大人 , 有时则是独行 。 我记得采都柿时掉进一个坑穴 , 看见了空酒瓶 。 回家说与大人 , 他们判断那可能是早期鄂伦春人的墓穴 , 他们习惯把死者放在树上风葬 , 如果不放树上 , 入墓穴的也不会用棺材 , 不会培土 , 这样死者依然可以接受雨露阳光 。
冬天拉烧柴的时候 , 我从密林深处扛着“站干”(一种因干旱、雷击或病虫害而死去的无经济价值的可用于烧柴的树) , 踏雪前行时 , 不止一次遇见耷拉着尾巴的“狗” , 我每次把站干卸到手推车旁 , 告诉父亲我见到了一条不认识的大狗时 , 父亲都不让我再一个人走向密林深处 。 后来我才知道 , 我遭遇的是狼!没有狗跟着主人走那么远的路 , 况且那一带拉柴的只我们一家人 , 别家的狗是不会跟着来的 。 看来那时山林的植被非常好 , 动植物丰富 , 狼不缺吃的 。 一条饱食终日的狼 , 悠哉逛着风景 , 遇见一个毛头小孩 , 当然没胃口了 。 所以狼在我的回忆中 , 是温柔的动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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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年时我还喜欢去山里采野花 。 达子香 , 百合 , 芍药 , 绣线菊 , 马莲花 , 柳兰 , 忘忧草 , 姹紫嫣红地走进我们家 , 我们也不讲究养花的容器 , 酒瓶、罐头瓶 , 咸菜坛、猪食槽 , 都可栽花 , 他们在暗淡的屋子里 , 照亮我们的梦 。 这些体验 , 在我写作以后 , 都进入了我的小说世界 。 比如《花瓣饭》里的哪些五彩的花儿 , 比如《群山之巅》中栽在猪食槽子中的达子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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