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越|?班宇:故事给我自由丨单读( 三 )


吴越:恕我鲁直 , 《夜莺湖》里有一小段 , 我想问问你是想表达什么 。
班宇:是不是梦中“大鱼按捺于岸”那一段?
吴越:正是 。 你怎么知道?
班宇:因为我其实也不知道自己想表达什么 , 但凭直觉感受这句话应该出现在那儿 。 没法说清楚 。 这个梦也是我真实做过的 , 半夜醒来记下 , 用在这个小说里了 。 《夜莺湖》这个小说代表了我目前创作小说的一个驱动力 , 就是想展现那种我说不清的感情 。 很多人谈他们写某篇小说的源起可能是一句话或者一个画面 , 对我来说 , 最要紧的是有一个情感上的冲动 , 比如我体验到了一个新的情感点 , 或者是有某一种感受突然变得更深了 。 我用各种方式把这一感受尽量地描摹出来 , 对我来说就是成立的一篇小说 。 没有一个牢靠的情感根基和情感冲动的小说是不成立的 。
吴越:《夜莺湖》确定发表后 , 你发来的创作谈里有一句话:“写作《夜莺湖》时 , 没有明确缘由 , 小说像是从天而降 , 或者脱水而出 , 一个温暖的阴影 , 缓缓波荡 , 从身后将我抱住 。 此前 , 我处在一个较为微妙的时刻 , 混沌是其外在 , 内在清晰无比 , 但两者的交界之处 , 常令我困惑 , 不知所措 。 所谓的勇气与希望 , 临于此景 , 不太有作用 。 人在凝滞之际 , 想迈出一步 , 无论左右 , 所需要克服的 , 不仅是阻力而已 。 ”我当时忍住没问 , 现在想问——这较为微妙的时刻是指具体遇到了什么事?
吴越|?班宇:故事给我自由丨单读
本文插图

▲班宇在沈阳劳工公园(《夜莺湖》中“夜莺湖”的原型)
班宇:这是指的是去年五六月到七八月间 , 那段时间我对自己产生很大的怀疑 , 就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干(写小说)这个事 。
吴越:那时候你不是正当红吗?期刊上发得很密 , 奖也很多 。
班宇:就因为“正当红” , 然后去南京的《钟山》领了个奖 , 喝了顿大酒 , 彼此都有点灰心 。 当时我们是一个什么样的感受?2018 年开始有了点名气 , 然后发了一批稿子 , 热热闹闹 , 所得的反馈并不能给我更大触动 , 就觉得特别郁闷 。 这和别人没关系 , 所有人对你都是善意的 , 但是你自己不断地被自己掏空 。 见每个人你说的都是一样的话 , 你说的也都是诚实的话 , 这就是一个最大的问题 , 因为你没有骗人 。 同样的话说很多遍之后你会问自己:我是不是在表演?《夜莺湖》在去南京之前写了一点 , 回来之后就不想写了 , 状态极其糟糕 。 有半个月时间 , 我记得很清楚 , 7 月 1 日到 15 日 , 每天平均下来只能睡 2~3 个小时 , 一点没夸张 。 极其焦虑 。 排解焦虑的办法就只能是去书写 , 小说也写不动了 , 就写别的 。 给朋友写很长的一段话 , 探讨一个什么看法 , 或者只是写点日记 。 写的过程中还好 , 写完之后又他妈的不行 。 没有别的办法 , 那时候特别艰难 , 你会觉得整个就不知道自己在干嘛 。 质疑到这种程度 。 一个月里我可能瘦了有 10~15 斤吧?还挺好的一个副产品 , 只是后来又胖回去了 。 每天就只想睡个好觉 , 我究竟能不能睡个好觉?不行 , 真的睡不着 。 吃了褪黑素也不管用 。
吴越:你知道有那么段时间我也有些顾虑 , 你活动很多 , 名气上来了 , 还愿不愿意在一个小说上谈那么多来回 , 细抠文本……
班宇:从来没有过不愿意 。 我最愿意的就是谈小说 。
吴越:文学圈里咱先不论 , 你觉得为什么那些圈外的人、跨界的人 , 突然对一个小说家这么的感兴趣?
班宇:我不知道 。 我很奇怪 。
吴越:你打动他们了 , 毫无疑问!
班宇:问题是这个就是让我痛苦的一点 。 因为那些被打动的“点”对我来说太简单 。 总要去回答很多次网上的讨论 , 《冬泳》里这个人杀了几个人 , 怎么死的 , 谁说谁死了 , 谁杀了人 , 诸如此类 。 对于人们热衷谈论的东北话题 , 我已经不知道还能说啥 。 一提东北这点事 , 我就头疼 。 东北既不是我写的那样 , 也不是你认为的那样 , 它具体啥样 , 你就自己来看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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