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人集体性遗失的品质( 二 )

中国人集体性遗失的品质

03 我们这些年 , 内心和行为上的节制 , 似乎也被傲慢的无礼所代替 。 能在内心上做到真正对他人保持恭敬尊重的人 , 像是稀有动物 。 这种行为上的傲慢是无处不在 , 我出差常坐飞机 , 经常会遇到一些人 , 吵闹一路 , 聒噪一路 , 一会儿要毯子 , 一会儿又要饮料 , 把空姐呼来唤去指挥得团团转 , 仿佛是在使唤他自己的私家女佣 。 去餐馆吃饭 , 也是如此 , 会经常看到一些人 , 衣冠整齐 , 斯斯文文 , 可一张嘴招呼服务人员 , 架式却像奴隶主吆喝自己的家奴 , 声音比那旧时为官老爷在前面开道的衙役还凶猛 。 我们常讲“温良恭俭让” , “恭”是什么?其实就是谦恭 , 是发自内心的客客气气和待人接物真诚 。 是身上有那种对他人的敏感 , 为他人的考虑 , 对他人的照顾和周全 。 在我看来 , 没有谦恭的人 , 即使身价如何 , 依然是行为上的下等人 。 而我在香港文化人梁文道身上 , 却可以找到这种谦恭 。 90年代 , 梁文道出书 , 办节目 , 做电台总监 , 香港人都认识他 。 可每次参加活动 , 有人送他东西 , 哪怕是一片纸 , 递一个杯子 , 他都会用双手接住 , 非常谦卑地去感谢 。 有一个人在台北的街头偶遇梁文道 , 看到他在一间狭小的店铺里吃饭 , 他坐在最靠近通道的一个座位上 , 一旦有人通过 , 他就主动起身 , 然后轻说一声抱歉 。 梁文道的举手投足间 , 你会很轻易就看到老一代中国读书人身上的那种谦恭 。 说话有说话的谦恭 , 行事有行事的谦恭 , 待人接物有待人接物的谦恭 , 这些行为都非常具象细微、恭恭敬敬、客客气气 。

中国人集体性遗失的品质

04 2008年 , 陈丹青去了一次台湾 。 去过台湾的人 , 也许会感慨 , 感慨台湾街道不像大陆日常翻新 , 他们似乎几十年毫无变化 。 也会感慨台湾经济的凋敝 , 感慨议会选举的混乱 , 但我们依旧会被台湾所感染 , 感染我们的 , 往往却是他们保持了汉民族的内心节制之美 。 陈丹青见识到的全是台湾的琐碎 , 事无巨细的安排 , 敬业的服务令他惊诧 , 交代的小事 , 绝对准时照办;即使去隔壁连锁店买个卤蛋 , 摸出一把硬币 , 店老板一看裤袋里零钱太重 , 不吱声 , 也会迅速数过 , 换给你整数纸币 。 尤其是走在人群中 , 他发现所有的人都不急不慢 , 礼貌、笑容、抱歉、谢谢 , 都不在话下 , 办各种琐事 , 没一次落空、尴尬、被拒绝 。 即使穿越斑马线这件小事 , 陈丹青也觉得只有自己粗心、急砺 , 在绿灯闪亮前跨越横道线 , 后来他写文章说: 我已像久在大陆的人的一样 , 惯于粗粝的生活 , 嫌种种礼数与自我克制 , 太麻烦 。 反观我们如今的生活 , 节制似乎距离我们太远 , 自我克制更是痴人说梦 。 电影院 , 有踢凳子的 , 嗑瓜子的 , 也有带小孩大声言语的 。 地铁里 , 有大声打电话的 , 有为了一个座位吵架的 。 飞机上 , 有坐在头等舱脱了鞋把脚树在机舱壁上的 , 对他人的感受却是置若罔闻的不管不顾 。 生活里随处可见的是粗暴态度 , 冷漠的脸 , 僵硬荒谬的机制 , 穷凶极恶的生意经 , 零星小节上的不专业 , 不认真 , 权责不清 , 心不在焉 , 这几乎是我们再日常不过的生活经验 。 这些无节制的习惯 , 其实都是心里、眼前只有自己 , 没有别人 。 而反观港台一些年纪大的文人恰巧身上还尚存一些自我节制、自我克制的优美 。 香港的蔡澜先生七十多岁 , 只要出门 , 永远都穿着一袭料子很好看的黑衣 , 拄着一支精美的拐杖 , 银白的头发梳得一丝不乱 。 微笑、寒暄、握手 , 处处都有着过去中国人的待人接物 , 极有分寸感 , 热情但不过分 , 知世故而不勉强 , 让人觉得温良而有教养 。 蔡澜吃东西 , 永远都是只吃几小口 , 有人很诧异会问蔡先生:“你为什么吃那么少?是不是做了一辈子美食 , 吃腻了?” 蔡澜总是笑:“就算是最美味的食物 , 浅尝一下就够了 。 ” 一个浅尝 , 其实就是节制 , 对美好的东西不过分贪念 , 用七分力 , 留三分余地 , 面对食物如此 , 做人也是如此 , 凡事不可太满 , 满了便失真味 。 古代中国一直提倡的俭 , 而今的吴、蜀、闽、粤 , 民间尚存稍许类似的遗风 , 偶或遭遇 , 都令人惊喜 。 俭不只是节俭 , 更多时候是内心的节制 , 行为上的节制 , 凡事都有分寸 , 没有人规定该怎么做 , 必须怎么做 , 但还是可以在一定程度上 , 保持节制 , 在琐碎的事情保有一分敬畏 。

中国人集体性遗失的品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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