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我的地方一定有你什么意思?有你的地方一定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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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天生就是个叛徒!”我爸每次骂我的时候 , 都是这样说 , 分贝却越来越低 , 情绪也逐年呆滞 , 到了他70岁那年住在上海厂房给我们做义务更夫 , 吃着我炒的蟹炒年糕时 , 几乎就是耳语了 , 说明他接受了这个年老体衰的事实 。
我做叛徒是从舌头开始的 。
我的祖母是正宗满族人 , 正黄旗 。这在东北 , 连个话题都算不上 , 但这在上海就是传奇 。
中午 , 报社的同事都是叫外卖 , 有牛腩米粉、有萝卜丝饼、有广东小馄饨 , 有麻辣小龙虾 。各地的小吃汇聚一起 , 味道在凉爽的空调房里 , 被反复冰镇着 , 互相撞击 , 却不互相干扰 。小吃的味道不在平民化 , 在唯一性 。如果拿手机一扫 , 就是标准的二维码 , 准确的通知你 , 谁和你是一个朋友圈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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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 , 我不想成为一个被人一眼就识别出来的二维码 。
但他们总要打听 , 满族贵族是不是只吃鹿肉 , 不吃猪肉?
【有我的地方一定有你什么意思?有你的地方一定有你】东北松花江浇灌的大米 , 是不是和冰一样 , 是透明的?还有大豆 , 据说林彪是靠吃东北的大豆养脑的 。
这都哪跟哪呀?
他们哪里知道 , 我小时候吃的是什么?苞米碴子粥 , 没有肉的酸菜饺子 , 还有拌猪油的酱油饭 , 哪儿看得见鹿的影子?
凡此种种 , 我的回答一律是:我是喝高粱酒长大的!
后来因为培训到国外生活了半年 , 对于一个志在千里之外的人来说 , 刷新舌头的履历 , 胜过视野的开拓 。改变一个人 , 先从胃开始 。胃之基因 , 在味儿 。
切断味 , 才有更广的未来 。
换味!饭味、菜味、体味、人生之况味 , 统统换掉 。
几年后 , 父母来上海和我们团聚 , 他们惊讶地发现 , 一家人吃不到一起了!
刚出生的孩子仅靠嗅觉就能辨别谁是母亲 。
父母尽看剩菜 , 就可以断定 , 谁是自己的骨血 。
我爸悲凉的说:“你天生就是个叛徒!”
我爸瘦了 , 拒绝我给他做的梅干菜扣肉 。
把白斩鸡重新放上蘑菇炖了又炖 , 最后摇摇头 , 拿起酱油瓶 , 舔舔 , 叹口气……他的胃像白雪公主无家可归了 , 我成了童话剧里的恶毒的皇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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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次吃蟹炒年糕时 , 喝了点热花雕 。我爸对我说 , 咱家后来穷了 , 你奶是满族 , 正黄旗 , 贵族 , 规矩多 , 做啥都有样 。烙饼子 , 一定个顶个是圆的 , 大小薄厚必须一致;养猪 , 一定要干干净净的 , 偷着养也不脏;做菜 , 要有滋味 , 一定要用自己做的黄豆酱 。
世界最好的黄豆长在北纬38°N—56°N2 , 这就是我的家——东北 。
东北的黄豆因为生在腐殖质层厚 , 有机质高 , 养分丰富 , 紧实度适中的黑土地上 , 被冠以植物软黄金的美誉 。大酱是满族的传统美食 , 听说在隋唐的时候 , 满族的祖先靺鞨人就种豆制酱 。《三国志》中说“东夷之城最为平敞 , 土易五谷 。”
以大米为主的人缺乏氨基酸 , 而大酱正好富含氨基酸 , 且胆固醇含量超低 , 可以提高血液循环 。
在东北农村 , 每家每户都自己做大酱和酱油 。而且小媳妇们以从来不吃别人家的的大酱为荣 , 如果向别人家索要 , 那意味着自己的无能和笨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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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记得我奶每年在正月里烀黄豆、打酱块 , 然后用报纸包好 , 用绳子绑好挂到晾樑陀上 , 等到四月十八拿下来打开报纸掰开大酱块 。
有一年 , 我妈拿着长着绿毛的豆块 , 喜滋滋的给我看 , 我差点吐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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