访谈|文化名人访谈丨在诗意的路上探险与修行——访诗人李满强( 二 )


2013 年春,李满强的第三本诗集《画梦录》出版之后,《村庄史》系列的写作基本告一段落。可是他的写作又陷入了停滞。" 接下来,该写什么呢?" 这是李满强一直思考的问题,正当他陷入困惑之际,有一个去上鲁迅文学院全国中青年作家高研班的机会,这个绝好的机遇让李满强毫不犹豫地去了北京。他说:" 记得当时班上的同学来自五湖四海,都是有一定的创作实绩的青年作家。好多同学都在抓住宝贵的时间创作,而我则像一个无所事事的人,课余时间,几乎都在北京的小胡同里游走。其实,那时候我的心里一直不曾闲着。那个困扰着我的问题始终在脑子里盘旋,答案似乎就在眼前,但我又抓不住、摸不着。"
就在当年的清明节,学校放假,李满强醒来已是灯火阑珊时分。他回忆:" 记得当时肚子饿得咕咕叫,在出门寻食的当儿,我在一个十字路口发现两个中年人跪在街角烧着纸钱 …… 那一瞬,我似乎被什么击中了,竟然有点百感交集又醍醐灌顶之感:我们生活的这个时代,人们的物质条件越来越好,但内心似乎特别脆弱而孤独 …… 我们在这个时代生活过,为什么不放下对物像的浅薄抒情,去探究和反应当下人们的内心状态呢?尤其是在生活的泥潭里摔打和挣扎的中年群体,似乎更具有浓墨重彩的书写意义。" 一念及此,茅塞顿开,李满强便开始了《中年之境》系列的写作。写体育场里暴走的中年男人,写半夜在社交媒体上纠结的女邻居,写抑郁症患者 …… 收入这本诗集的很多作品,就是这个题材的具体反映,采访人员翻看了他这个系列的其中一首叫《就诊记》的诗,在普通的医患一问一答中,用层层递进的方式剥开了中年人的普遍困惑,看似平淡的对话却提出了触及灵魂深处的考问,让人心头为之一振。李满强说:" 这种题材的写作,与其说是对现实的反映和描摹,倒不如说是一种人到中年的自省和自洽,更为妥帖些。这个时间段落里,和所有步入中年的人一样,我的孩子在逐渐长大,而父母一天天衰老,直到最后,他们都以各种方式对我告别。我既是一个生活在夹缝里侧身匍匐的人,也是一个试图用诗歌这种特定的艺术形式来治愈和鼓励自己前行的人。"
 访谈|文化名人访谈丨在诗意的路上探险与修行——访诗人李满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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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起作为一个写作者,最为纠结的问题是什么?李满强思考片刻回答道:" 写作的过程,除了天分和勤奋之外,其实是一个不断开悟和自我否定的过程。纠缠一个写作者一生的,说到底,就是怎么写和写什么的问题。前者是技术问题,后者则是题材问题。我是一个愚笨的人,加上没有人引导,所以开悟得比较晚。在经历了 20 多年的写作生活之后,近两年,在‘怎么写’这个问题上,我的写作不再拘泥和沉迷于对一些细节的描述,在‘写什么’上,开始主动关注人与自然的关系,关注更多人的命运和未来。在内心里,也更注重气息的养成。中国的古人讲究‘精气神’,用现在的话来说,其实是视野和格局的问题。如一直纠缠于小我,那么我的写作肯定是小众的、狭隘的,也是没有前途的。" 李满强认为,这是一个诗人成熟的标志,也是诗歌作为一种古老艺术形式存在的价值所在。说到这里,李满强为采访人员读了一首他于 2016 年创作的《黑脉金斑蝶》:" 我曾豢养过老虎、野狼和狮子,在我年轻的时候,我以为那就是闪电,刀子和道路;不惑之年,我更愿意豢养一群蝴蝶。它有着弱不禁风的身躯,但能穿过三千多公里的天空和风暴,漫长的迁徙路上,它们瘦小的触须,每时每刻都在接受太阳的指引,在我因为无助而仰望的时刻,黑脉金斑蝶正在横穿美洲大陆,仿佛上帝派出的信使 ……"
谈起自己诗歌的风格,李满强说:" 我个人觉得并没有什么明显的艺术特色,如果有幸被一些读者读到,并喜欢其中的几句,那将是我作为诗人的幸运。其实在写诗时,我试图尽量避免一些大词、假腔,用大家熟悉的意像来回应这个时代,试图透过某个切片或窗口,去探索和发现更多真实的人性,这是我,一个小地方写作者今后试图做的事情。这两年,我喜欢上了游荡,从雪域高原到江南水乡,从沙漠腹地到南海之滨,都曾留下了我的足迹。我渴望在行走中寻找活着的意义和答案,让内心的踟蹰找到精神的落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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