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陈鲁民杂文碎感
读陈鲁民杂文碎感彭友茂《思路花语》、《大愚若智》、《生正逢时》《繁华素心》……手头 ， 我有陈鲁民的10本杂文集 。 这些著作 ， 我本本看 ， 篇篇看 ， 有的不止读了一遍 。 对这位大学教授、著名杂文家的作品读得多了 ， 虽盗不来他知识的金锅 ， 却也慢慢地对他杂文写作的艺术特色有了琐碎的感受 。独抒己见 ， 思想深刻 。 谈到鲁迅先生的杂文 ， 人们会马上想到其深刻、锋利、有趣的艺术特色 ， 并且总是首先想到“深刻” 。 没错 。 一篇杂文有没有意义 ， 意义大不大 ， 第一位的要素是看它具不具有深刻的思想性 。 聪明和成熟的杂文作者笔下流淌出来的东西 ， 每每能道出人人心中有人人笔下无 ， 或压根就是“ 人人心中无笔下也无”的东西 。 十多年前 ， 有个院士呼吁政府“可考虑让市民每个月买20元的生态基金” ， 理由是“市民作为地球上二氧化碳的排放者 ， 应该为节能减排付出代价” 。 有媒体将此称为“呼吸税” 。 对这件关乎民生的事 ， 陈鲁民以《呼吸与放屁》为题 ， 指出：该呼吁“破绽很多 ， 漏洞连连 ， 根本无法实施”；“比呼吸更影响大气层的 ， 还有放屁” ， 尽管新西兰等国已决定向农民征收牛、羊的放屁税 ， 以“控制对大气的污染” ， “还不知哪国针对人的‘放屁税’会率先开征”；并以当年兵败滑铁卢的拿破仑 ， 认识到自己“有很长一段时间没和士兵在一起喝汤了”作比 ， 讥讽该院士能提出“呼吸税”这样极富“创意”的建议 ， 估计他“恐怕也是很长一段时间没和底层普通老百姓交流过了” 。 “你的荒谬 ， 我的绝伦” ， 文章主题在作者轻松的讪笑中变得深刻 。 《伟大不是用来比较的》《某些专家的“羽毛”》《世上哪有“聪明药”？》《人可以貌相》等大量篇什 ， 都因内容别致、识见警策而不同凡响 。题材广泛 ， 知识性强 。 陈鲁民杂文作品的知识性 ， 可以从他杂文标题传递的信息看出来 ， 可谓“入山得山 ， 入水得水” ， 啥都能写 ， 写嘛嘛中 。 拿他2012年出版的《千古寸心》来说 ， 谈张居正、范仲淹、孔融、梭罗 ， 谈汉武帝、林徽因、蒋梦麟、阎锡山 ， 谈勃列日涅夫、花蕊夫人、“江左三大家”……中国的 ， 外国的 ， 古代的 ， 近代的 ， 激浊扬清 ， 予以臧否；而在《一脚踹出个俞敏洪》《美女的退化》《戒奢》《养狗心得》《巨贪的四个W》等篇中 ， 当代的世人、世风、世相成了主打：小到明星糗事、体育赛事 ， 大到反腐倡廉、治国方略 ， 信手拈来 ， 言志抒情 。 同这种力避题目（题材）的同质化相媲美 ， 陈鲁民杂文作品的知识性 ， 更表现在他对每一篇杂文作品的生发开掘 ， 总是不疾不徐 ， 旁征博引 ， 通过集束式知识绍介 ， 开阔人们的视野 ， 带领读者在知识的海洋里遨游 。 就说以“蝉”为题材的文章吧 ， 若内容仅停留在对蝉“雄的腹部有发音器 ， 能连续不断发出尖锐的声音 ， 雌的不发声 。 幼虫生活在土里……由卵至若虫 ， 经过数次蜕皮 ， 不经过蛹而变为成虫”的介绍上 ， 那是知识小品 ， 称不上杂文 。 而同是写蜩（音tiáo ， 古书上指蝉） ， 陈鲁民的《五月鸣蜩》 ， 由《诗经·豳风七月》开篇 ， 接下来 ， 引述了法布尔《昆虫记》里对蝉的歌赞 ， 然后是虞世南、骆宾王、杨万里、王安石等诗坛名人大腕对“蝉”对“蝉声”的咏叹；还写了“蝉鸣声里” ， 文人骚客对石榴花的关注和钟爱 ， 南方、北方的农夫们如何忙碌、辛苦；末段 ， 作者以他撞钟般的感悟“五月鸣蜩 ， 这是生命的宣言 ， 也是爱情的召唤；这是大自然的馈赠 ， 也是造物主的杰作”结束全文 。 整篇文字 ， 聚如鱼鳞 ， 列如雁行 ， 百科全书式的知识 ， 变“独乐乐”为“与众乐乐” 。多种修辞 ， 说理形象 。 杂文在表述方法上和一般文学作品的区别 ， 在于它常直抒胸臆 ， 借助形象化 ， 缘事说理 ， 演绎出作者们“如切如磋 ， 如琢如磨”的“匠意”与“文心” 。 陈鲁民的杂文就常常借助形象说理 ， 既节省了笔墨 ， 又把道理讲得生动、透彻 。 他作品的形象说理 ， 多是通过巧用对偶、夸张、排比、借代、比喻、拟人等修辞格实现的 。 比如 ， 他在一篇杂文里 ， 扫描了胡江华、颜宁、爱因斯坦、钱学森、霍金、梁思成等九位科研新秀和老科学家 ， 不仅在科研上勇于攻关 ， 而且会特别享受生活 ， 喜欢文艺的人生轨迹 ， 扭转了许多人“把科学家当成苦行僧”的误解 。试想 ， 如果这篇杂文没有把科研比作“如来”、把业余爱好比作“卿”的奇思妙想 ， 不用西藏六世活佛、“情种”、著名诗人仓央嘉措“不负如来不负卿”的诗句来浓缩、命意 ， 改用“科学研究与热爱文艺可以两不误”抑或“科学家们的‘我型我秀’”去设计、定题 ， 还能像目前这样别开生面 ， 贴切、形象吗？笔调轻松 ， 行文幽默 。 有别于论说文多是使用逻辑思维 ， 拿论据去阐述、论证观点的正确或错误 ， 杂文总是追求含笑谈真理的情趣和意境 。 同为“含笑谈真理” ， 鲁迅主要偏向于“揭伤” ， 对社会对人生的丑与恶 ， 毫不客气地投以匕首；钱钟书则是学者式的嘲讽（钱氏的《围城》等著作 ， 我是当杂文来读的 ， 笔者） ， 好像一个造物主 ， 站在高处敏锐地观察着人生百态 。 归类的话 ， 陈鲁民杂文写作的笔法 ， 应属于“学者型”的技法 。 比如 ， 他说沈从文当年软磨硬泡 ， 最终把张兆和追到手 ， 从题目到内文 ， 多次使用了张兆和的二姐评价沈从文的那句说幽默也幽默、说促狭也促狭的“癞蛤蟆第十三号”；把“戾气”比作“一条狗”；说“乡音是不可更改的胎记 ， 是身在异乡他国的‘接头暗号’” ， 都很有味道 。 陈鲁民的很多杂文作品里 ， 都能找到这种“轻松”+“幽默” 。陈鲁民的新作《和你一起看星星》 ， 是中高考热点作家佳作赏读的阅读范本 。 编辑将“思辨性之智与观赏性之美相统一 ， 思想深度与文学魅力相结合 ， 开启心智、开阔心胸”的推荐语 ， 置于该书封面的显要位置 。 依我看 ， 陈鲁民的几乎每一本集子里的杂文 ， 都配得上这句精准的点评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