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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器与日记

当下成为舆论焦点的方方日记 ， 大约可叫做方方的武汉疫情日记 ， 应与疫情暴发直接相关 。 因为疫情是突然暴发的 ， 此前虽有李文亮医生的吹哨 ， 但是作为谣言予以训戒的 ， 自然大众对新冠病毒便不知为何物了 。 但疫情突发 ， 医院门前排长队 ， 住院一床难求 ， 许多中枪者求告无门 ， 等不及医院收诊已倒下了 。 惨相如此 ， 一个有人文情怀的本地作家 ， 身在其中焉能无动于衷 。 写下耳闻目睹 ， 写下所感所思 ， 写下震撼悲愤自然亲切又真切 ， 感人至深 。 且一发不可收 ， 因为疫情凶猛 ， 这大概也是方方始料不及的 。 因而方方日记一时 ， 读者如云 ， 赞叹有加 。 因为在武汉这黑云压城之际 ， 在这生死难料 ， 人人自危的时候 ， 人们需要这样一种对话 ， 一种倾诉 ， 一种了解和释放 。 这应是方方日记的即时价值 。 但触怒一些人似乎也不奇怪 ， 人是不同的 。 他们愤怒的理由大约有三 。 一 ， 太阴暗 ， 太压抑 ， 为什么不写正面救助 ， 治愈回归的喜气 。 二 ， 道听途说 ， 不是实地采写 ， 真实性存疑 。 三 ， 动机有问题 。是啊 ， 都是问题 。 疫情来势凶猛 ， 感染者的那种无助与绝望 ， 最怕一人中招 ， 全家倒毙 ， 生命的悲怆难道不要书写吗？物伤其类 ， 那种悲伤是全社会的 。 正因为呼号了 ， 书写了 ， 生命才会更加自律自爱 ， 人们也会更努力相互扶持 。 人类每一个体不是孤岛 ， 必定联系万千你我 。 疫情来时 ， 救助一定开始 ， 书写就是一种救助 ， 一点不矛盾 。 方方写的日记 ， 她写的常常是听说的 ， 确实 。 疫情爆发 ， 有多少泪水、哭声、呼号与悲怆 ， 方方书写的实不过万一 。 有什么不实 。 她写的不过日记 ， 没说是现场报道 ， 为什么不能下笔行云流水？书写自由 ， 阅读亦自由 。 剩下的就是动机问题 ， 立场问题 ， 明白的说就是对社会的态度 ， 对公器的态度 。 这倒真的值得理论一番 。人是弱小的 ， 其实人还是自私的 。 但人要活下去 ， 或者还要活得更好 ， 人就需要公共社会 ， 从中得到帮助 。 这就是国家、政府 ， 还有法律 ， 或曰公器 。 就如这次疫情 ， 如果没有国家和政府 ， 武汉真不知还有有多少能幸免 ， 更不知拖到何时？瘟疫对人类一点不新鲜 ， 甚至它就是人类史的必然章节 ， 如马尔萨斯的理论 。 这也就是公器的价值 ， 尤其是今天的时代 。 这样说 ， 国家、政府是什么呢？我们应当怎样对待它呢？它是神吗 ， 不能批评？它是父母吗 ， 冲撞他们就是大逆不道？它会出错吗 ， 出错了我们应有怎样的态度？这所有应当都有一个回答 ， 有一个态度 ， 有一个衡量的天平 。 事实上一定有回答 ， 一定有态度 ， 一定有衡量的尺度 ， 古今概莫能外 。首先 ， 它应当不是神 ， 不是父母 。 神是无形的 ， 不食人间烟火 。 说它是父母 ， 那只是一个比喻 ， 既非事实 ， 更不恰当 。 那它是什么？公器 。 什么是公器 ， 就是公共社会的工具 。 国民可以用它来消灾避难 ， 可以用它来救急救难 ， 自然人们陷入麻烦也靠它来排难解纷 。 所以 ， 国家、政府、法律 ， 其本性是为人服务的 ， 且来自民众和民意 ， 以之弥补个体的弱小和自私 。 因此 ， 公器 ， 或曰政府又有一个名称：公仆 。 正因为它有此神异之用 ， 所以又称神器 ， 足见人类文明对之爱惜与呵护 。自然这个公器或工具或公仆 ， 又和人们日常生活使用的工具大不相同 。它是人们推举的 ， 又是从并能人中选出组成的 ， 是人中精英 ， 是全社会选择的 ， 因此它必受人尊敬 。 它不是生产者 ， 更不是生你养你的父母 ， 不能养活谁 ， 反倒要全社会的税金供养 。 但它秉公执法 ， 它生产公平正义 ， 因而 ， 依赖它 ， 人们便可以平安的生活 ， 无忧的工作 。 而组成公器的人 ， 无论他们是在生活中 ， 还是在政府机关履职 ， 他们首先也是人 ， 和社会的普通人一样 。 因而无论一官员 ， 还是各级政府机关 ， 一定有一个和社会上普通百姓平等的人格 ， 其权力来自法律赋予 。 因而其成员也是平常人 。 当然 ， 也只有做到了这样 ， 才真正叫公仆 。这样民众对他们的态度也就清楚了 ， 既然彼此人格是平等的 ， 那民众尊重他们就够了 。 他们干得好 ， 民众赞赏 ， 但也止于赞赏 ， 因为民众把最大的信任交给他们了 ， 就没有更多的东西再给予了 。 如果他们干得不好 ， 甚至出错 ， 民众就要批评 。 这是对公仆的最自然的态度 。 就如同平常人家请师傅干活 ， 师傅活儿没干好 ， 东家就可以批评 ， 乃至提出要求 。 这也是自然的事 。 这也就是说 ， 民众普通人对政府天生就有监督的责任 。 这个监督不是对政府使坏 ， 不信任 ， 而是爱护 ， 是民众自己的责任 ， 是和公仆一起把社会的事情做好 。事实是 ， 国家是看不见摸不着的 ， 它是由一个个人组成的 。 人们能找得到的只能是政府、法律 ， 乃至保卫这些存在的军队、警察 ， 这所有的综合 ， 才叫国家 。 所以社会的所有 ， 谁都不是国家 ， 但一定是国家的一份子 。 谁都不能否定 ， 更不能牺牲 ， 果然这样 ， 国家就出问题了 。 正如一句广告词 ， 大家好 ， 国家就好 ， 有人好 ， 有人不好 ， 国家就要改进 。 或者政府足够强大 ， 民众说话重一点就担心害怕 ， 这就是问题 。 因而它是这个国家的事 ， 如果改进 ， 首先是政府的事 。 而一个国家说的所谓改革 ， 常常也一定是指政府的的工作方式和工作内容 。 这时民众除了响应 ， 一定无所事事 ， 因为他们把该交出的都交出来了 。但在我们有这样一种传统 观念 ， 政府天生就是管理百姓的 ， 它就是神 ， 其一举一动没有不对的 ， 没有不好的 。 或者政府是父母 。 这个传统更久远 ， 政府是父母 ， 官员是父母官 ， 老百姓的名分就是子民 。 在这之上 ， 皇帝就是天下的父母 ， 叫君父 ， 天下人便是皇帝的臣民 。 因为这样一种身份 ， 从古到今便形成另一传统 ， 君父、父母官 。 它们的存在 ， 既不会有不好的动机 ， 也不会有错误 ， 民众只能仰视它 。 民众呢 ， 天生就是被管理的 ， 老老实实干活 ， 叫你怎么做就怎么做 ， 按时缴税 。 由此 ， 对于政府只能有两种表达 。 即政府说什么 ， 民众立即激动起来 ， 激发聪明才智 ， 充分解释说 ， 是怎样的英明 ， 怎样的正确 。 政府做什么 ， 立即拍手叫好 ， 同时说它有多大的意义 ， 是如何的了不起 ， 怎样的伟大 ， 甚至前无古人 ， 尽量歌颂之 ， 欢呼之 。 这确实有一个好处 ， 一个社会永远处在激动之中 ， 台面上永远是欢声笑语 。 要么 ， 既不要想什么 ， 也不要说什么 ， 干活吧 。 果然说好说歹 ， 指指点点 ， 甚至出言不逊 ， 或如方方者 。 作如是观者立即就会跳起来 ， 你什么意思？你想作什么？为什么这样？方方果然冒天下之大不韪 ， 就邪恶了 ， 语言邪恶 ， 动机邪恶 ， 效果邪恶 。 是可忍孰不可忍！立即行动起来 ， 口诛笔伐 ， 金刚怒目 ， 甚至恨不得动家伙 。 这也就是当下方方遇到的 。这样的态度是可爱的 ， 它警觉又执着 。 但它忘记了政府也是人 ， 是人就可能有缺点 。 他们更忘记了国家是人的事 ， 一个庞大的人群的事务照顾不周是正常的 。 所以提出批评 ， 恰恰的民众对自己 ， 更是对国家、政府负责 。 而这次疫情 ， 分明就是地方官员隐瞒实情 ， 耽误了疫情的开头的二十天时间 。 对于一种医学还没见过的病毒 ， 这二十天它意味着多少生命啊？如果病毒一露头 ， 立即公之于众 ， 全民奋起 ， 会有后来的恐慌与殇痛么？他们更忘记了 ， 他们死抱着的那个传统已经过去了 。 国家、政府根本就不应该是那个样子存在 。 国家政府实际就是民众平安幸福的存在 。 所以政府最大目的是为人民服务 ， 也就是人民把自己的平安幸福托付于它 。他们更忘记了自己是一个独立的人 ， 对自己 ， 对国家 ， 对政府都有一份责任 。 做好自己 ， 勤劳、善良、正直、遵纪守法 ， 热爱自由平等 ， 追求事业成就 ， 其中重要一条就是关心政府 ， 关注社会 。 警察不管好红绿灯 ， 司机就没法开车 。 官员失职、渎职、贪腐 ， 纳税人的钱财打水漂了不说 ， 更为自己生活找了一个如影随形的麻烦 。 这是一个社会的人的常识 ， 和应该做到的 ， 但这样人却不知道 ， 或不想知道 。因而 ， 他们对方方要大打出手 。 是的 ， 哪怕方方说的是不好听的 ， 也不过一些文字 ， 一些话语 ， 与疫情何干？相反 ， 她陈述了事实 ， 抒发的情感 ， 让欣赏她的文字的人 ， 获得一份安慰 ， 更从阅读里了解了疫情 ， 对稳定人心 ， 战胜病毒客观上不也是一种助力么？这恰恰也是公器支持的神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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