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河舞厅老板:“独舞老人”和大兴安岭火灾所改变的( 三 )


之后几天 , 我们扩大范围 , 沿着县城周边的山林找 , 也没有找到 。 直到第5天 , 接到了内蒙古满归镇那边的来信 , 才知道那天姐夫回来时 , 漠河县城戒严了 , 进不去 , 他就扒着一辆过路的火车 , 被带到了一百公里外的满归安置 。 过了两天 , 姐夫跟逃到那边的灾民一块被送回来了 。
灾后头两天 , 大家用树杈、没烧完的棉被、衣服搭成帐篷睡觉 , 吃没烧完的米煮的粥 , 哪家有点吃的 , 互相传着吃 。 第三天开始 , 饼干、面包、帐篷等物资陆续空投进来 , 住进了帐篷 。
灾后第十天 , 我不想在漠河待了 , 坐着闷罐车离开了 。 弟妹们也跟着我回到吉林老家上学 , 当地孩子大多投奔亲友 , 到其他乡镇就读 。

回家后那段时间 , 我经常做噩梦 , 梦见寻找姐夫时扒拉尸体的情景 , 还有那位抱着孩子哭的母亲 , 一想起来就后怕 , 半夜吓醒 。 直到一两年后才慢慢淡忘 。
在老家待了两个多月 , 姑父来电报 , 说漠河县里下达的重建任务紧 , 缺人手 , 让我回去 。 哥哥姐姐也劝我 , 上那边起码能为结婚攒点钱 。
回漠河的火车上 , 从塔河开始 , 沿途都是被大火烧毁的森林 , 一片灰黑色 , 毫无生气 , 看得心情沉重 。 整个漠河县城也死气沉沉 , 房子基本都被推平了 。
灾后重建已经开始了 。 各个基建公司、施工队在招人 , 外国援建的推土机、装载机这些设备也陆续到了 。 那时 , 水泥、砖这些建筑材料很紧缺 , 火车一拉过来 , 我们这些年轻点的就上车站抢物资 。
我跟着姑父他们盖平房 , 当时9区、10区的房子 , 很多是我们盖的 。 三四年后 , 平房盖得差不多了 , 就给幼儿园、商场、镇政府这些公共基础设施维修 。

漠河舞厅老板:“独舞老人”和大兴安岭火灾所改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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灾后重建 。 拍摄自大兴安岭“五·六”火灾纪念馆 。
灾后 , 漠河开始分区规划 , 西林吉镇按数字分成了44个区 。 在帐篷住了一年多后 , 人们陆续搬进新房 。
最初几年 , 关于火灾的记忆 , 不经意间会渗透到生活中 。 大家坐一起 , 聊着聊着就会说起火灾时怎么逃亡的 , 家里烧啥了 , 拿出啥东西了 。 有时也会说到 , 谁谁的家人在火灾中烧死了 , 谁谁是怎么烧伤的 。 夏天 , 在市场上会看到一些烧伤的人 , 有的耳朵烧没了 , 脸上布满伤痕 , 每次一看到 , 就会想起火灾 。
走进漠河普通人家里 , 基本都空空荡荡的 , 电视、自行车这些全没了 , 生活重新归零的感觉 。
火灾后这些年 , 防火办每年会下达防火责任状 , 要求老百姓人走火灭 , 出门不带火 , 上山不吸烟 。 五月六日那天 , 整个城市会响起警报声 。
早些年 , 漠河经济发展主要靠木材深加工、煤矿、金矿开采 。 灾后那几年 , 城市重建、林场清林都需要人 , 从外地过来漠河的很多 。 灾后重建持续了十来年 。 重建完后 , 封山育林 , 赶上九几年下岗潮 , 就业机会少了 , 人员开始外流 。
直到这十来年 , 漠河发展比较快 , 旅游发展起来了 , 各个林场建了不少木耳、灵芝基地 , 农夫山泉也在漠河建厂 , 回流的人不少 。 不过 , 留在漠河的年轻人很少 。

我在火灾后第二年结婚了 , 妻子也来到漠河 , 在漠河扎了根 。 重建完后 , 我跟着哥哥下海经商 , 做了三四年蔬菜运输生意 , 之后卖磁带、录像带 , 卖衣服 。 2010年左右 , 到工地上当工长 , 主要盖住宅楼、办公楼 , 还开了两三年台球厅 。 现在 , 我有一个二三十人的施工队 , 主要包清工 。 开舞厅是一个爱好 。
我跳舞快30年了 。
十六七岁时 , 在老家跳过迪斯科 。 1992年卖服装的时候 , 朋友喜欢跳舞 , 带着我一块去舞厅 。 刚开始不会跳 , 就坐边上瞅 , 后来跟着老师学交谊舞三步、四步 , 慢慢开始痴迷 。
九十年代 , 漠河几乎没什么娱乐场所 , 最早只有一家舞厅 , 后来开了三四家 , 来的多是年轻人 。 我喜欢跳三步 , 基本每天都会去舞厅跳两三个小时 。
2010年开始 , 政府大力开发 , 征用场地 , 舞厅渐渐都关闭了 , 只能去KTV或者社区活动中心跳 , 那边空间小 , 没有那种灯光闪烁的氛围 。
2019年元旦 , 我就开了这家舞厅 , 每年10月开到来年5月 , 去年受疫情影响 , 只开了两三个月 。 今年就10月份开了 , 疫情又发生后停业了 , 经常有舞友打电话问我啥时候开 。 舞厅晚上六点半开到九点 , 来的多是老人 , 偶尔有些年轻散客 , 过来喝酒、过生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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