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无家可归的漂泊感中,诗人对自然大地敞开胸怀汲取慰藉( 二 )


在无家可归的漂泊感中,诗人对自然大地敞开胸怀汲取慰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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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最痛苦悲伤的那段时间,弗罗斯特徒步走进迪斯莫尔沼泽,企图自杀。他在荒野漫游,想让荒野毁灭自己。在荒凉世界里,在茫茫宇宙中,他感到孤独和无助。与此同时,他也奋力挣扎,努力想要战胜自己,走出精神的泥沼。多年后,他将这种努力比喻成飞翔。
迪斯莫尔沼泽在基蒂霍克村,那附近是莱特兄弟1903年第一次驾驶飞机成功试飞的地方。在弗罗斯特最后一本诗集里有首诗叫《基蒂霍克》,这是首带自传色彩的长诗,也是他晚年最有野心的一部作品。他希望写出一部史诗,将个人经历和民族历史,艺术和科学,自然与命运融汇在一起,所以,他把莱特兄弟飞翔的试验,与自己青年时代那次寻求飞离失败和绝望的经历相类比,将人类的飞行渴望与个人的精神成长相类比。
“我时常话到嘴边/想重温旧事并歌唱/那最初的飞翔/现在看来,可能——/应该是——我一次/飞进未知/飞进崇高飞离时间的沙粒。”因而,弗罗斯特对这飞行的努力,充满了赞许和歌颂,认为是人类超越自我的象征,向着未来的进步的象征,是带有神圣意味的行动。更深一步,弗罗斯特认为人类的漫游和冒险和自然的永恒运动相协调,符合宇宙的定理:“我们疯狂地飞行/朝着星星或月亮/意味着我们赞成/它们不停的运动。……/我们说那叫协调/那是问题之所在!/物质绝不可凝结,/不可分离和沉淀。/行动就是语言。”
在无家可归的漂泊感中,诗人对自然大地敞开胸怀汲取慰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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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定斯基 绘
在弗罗斯特这里,在自然中漫游是自我治疗和自我飞跃的行动。他认为自然所代表的观念正是我们文明人达到性格圆满所缺乏的东西,即“默默创造的生命,自发的平静创造,遵循自己的法则的存在,内在的必然性,自身的永恒统一”。如果人类要面对精神的现实——它的堕落与成长;如果诗人要忠实于真实,服务于真理,就要到自然中去漫游,因为,一切皆从自然中来,从我们对自然的观察和领悟中来。他说:“大自然可以通过影响人们的思维和想象使人们对大自然自身的创造力产生更加深刻的认识。”这也形成了弗罗斯特的诗形式与内容紧密相连的结构特征,同时也构成弗罗斯特独立特行的一个方面。
毕肖普比弗罗斯特晚生三十多年,但她的独立之旅和弗罗斯特一样决绝,只是更低调,更隐秘。她生命的孤独之旅和诗歌的孤独之旅相互并行。每当生活的疼痛让她面临崩溃,她就走出去,四处漫游,借此获得情感的抚慰和精神的安宁。从毕肖普的经历看,她不仅跟家庭疏离,也跟整个社会环境疏离。她除了晚年短暂的几次教学之外,大部分时间都没参加工作,跟文学圈子和各种社会团体也都保持距离,她一生都坚持独立艺术家的身份,也就是说,她选择了一种四海为家的艺术家生活。相对于家庭和社会,她持续的旅行有种自我流放的意味,有无根漫游的意味。她把人生看成在时间中的孤独之旅。
在毕肖普的诗歌中,漫游是放逐与回归的双向运动。漫游的最终目的是回归自我,回归我们的集体意识和历史。《在鱼屋》等描写大海的诗里,处处存在“往下”的意象。我们有从大海往上走的生命旅程,那么,我们的意识深处也有往下回到古老家园的愿望,回到人类历史河床中的愿望。“再向下到水的边缘,/在那拖船上岸的地方,/那长长的斜坡俯身水中/细细的银色树干/穿过灰色的岩石/平行地横卧,渐次向下/中间相隔四五码的距离。/……我已经无数次看过它,那同样的海,同样地,/轻轻地,心不在焉地敲打着石头,/冷冰冰地自在处于石头之上,/在石头之上然后在世界之上。”
在无家可归的漂泊感中,诗人对自然大地敞开胸怀汲取慰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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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寻找古老的自我,寻找深处的人类意识,就必须将自己从现在的处境中放逐出去。毕肖普将自我完全放逐到更广阔的世界中去。就如卡尔斯通提到的:“从一开始,放逐与旅行就是她诗歌的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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