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的30年”:日本少子化之困( 三 )
1947年-2019年日本出生人数和出生率变化 。来源:Wikimedia“1.8的目标不可能达到 。 ”赤川学对日本未来的出生率持悲观态度 , 他表示 , 少子化从1990年开始成为一个引发广泛关注的社会问题 , 30年间无太多改观 。 少子化的最大原因是人们对生活的期望高于实际水平 , 政府为提高出生率而推出的一系列所谓“少子化对策”几乎都没有成功 。谈及菅义伟首相最新提出的多项少子化对策 , 赤川学说:“这应该被定义为向年轻人提供的福利 , 而不是提高出生率的手段 。 ”日本内阁府9月20日发布有关新婚生活补助金的新规定 , 将现行的补助金额上限翻番 , 同时放宽申请对象年龄和收入限制 。 从2021财政年度开始 , “结婚新生活支援项目”覆盖地区居民递交结婚申请时 , 只要双方结婚当日年龄低于39岁 , 且家庭年收入少于540万日元(约合人民币35万元) , 就可以申请多达60万日元新婚生活补助 。针对“撒钱”政策 , 山口慎太郎认为 , 有比没有好 , 但对解决少子化作用不大 。 政府在少子化对策上投入的资金太少了 , 2015年与家庭有关的公共支出仅占GDP的1.61% , 这大约是经合组织(OECD)成员国平均水平的2/3 , 连法国支出水平的一半都不到 。 ”“这样的政策不会是游戏规则改变者 , 至少不会改变人们对结婚和生育的意愿 。 ”山浦千草也持类似的看法 , 她还进一步指出 , 安倍政府时期就有撒钱促生育等一系列政策 , 但这些措施背后有一些潜在的“悖论” , 所有政策都以增加人口为目标 , 可能在实现量化目标上取得了成功 , 但在适应日本社会的多样化选择及诉求方面是失败的 。日本国立社会保障与人口问题研究所每隔5年会进行一次“出生动向调查” , 2015年的调查结果显示 , 已婚者的实际生子数量少于计划和所期待的数量 , 过半数受访者回答的原因是“要花太多钱” , 还有近四成回答“不想高龄生产” 。清水的小儿子在首都圈读小学六年级 , 她坦言在经济方面的压力挺大的 , “现在小儿子仅学习相关的费用一个月大概需要20万日元(约合人民币1.2万元) 。 ”清水介绍 , 孩子的教育基本是从幼儿园开始抓起的 , 竞争激烈 。 为了考私立中学 , 她要支出大笔资金让孩子去私塾补习 。 在饮食上 , 她会在超市精心挑选有机食品 , 为孩子定期购买维生素等营养品 , “不管多贵都要买” 。
清水有时会特意去较远的有机食品超市为孩子采购有机蔬菜水果 。受访者 供图以山口慎太郎的多年观察 , 在日本大都市圈尤其是东京 , 育儿的经济负担很重 , 家庭住宅面积小的话 , 有3个孩子就会非常拥挤 。 大城市的父母基本都希望孩子考入费用高昂的私立学校 。 根据日本文部科学省发布的2018年儿童学费调查 , 日本孩子如果从幼儿园到高中都就读于私立学校 , 15年的教育支出总计(包括学费、伙食费、交通费、校外学习和辅导班的费用等)达到1829.8万日元(约合人民币117.1万元) , 是全程就读公立学校(541万日元)的3倍以上 。从去年10月开始 , 日本推行“幼儿教育无偿化”政策 , 但并不是全员覆盖 , 而且符合条件的低收入家庭仍然需要自己负担孩子的一部分教育相关费用 。 日本索尼生命保险株式会社今年3月针对子女教育资金所做的调查结果显示 , 小学至高中学生的父母当中 , 超七成对孩子的教育费用感到不安 。解决少子化是个复杂而漫长的过程 , 诉求因人而异 。 在日本年轻人群体中广受欢迎的YouTuber(视频网站YouTube的up主)高松奈奈经常就社会问题发表评论 , 针对菅内阁的少子化对策 , 她在视频中表示:“至今未看到从根本解决少子化的方案 , 年轻一代中许多人因收入低而对未来感到不安 , 对生育更加犹豫不决 。 希望首相能够打造出一个可以安心生育的国家形象 。 ”隐忧仍存如果前往日本旅行 , 不难发现出租车司机几乎清一色老年人 , 上下班高峰的地铁和公交上也有不少忙于通勤的“银发一族” 。 日本总务省9月发布的数据显示 , 2019年65岁以上老年劳动者人数为892万人 , 连续16年保持增长 。 即使到这样的地步 , 日本政府仍然在继续推进老年人就业 , 国会2月通过修订案 , 要求各企业自2021年4月起 , 将员工的退休年限延长至70岁或是废除退休年限 , 以打造“终身不退休”的社会 。为响应号召 , 横滨一家企业今年7月制定了全体职员可以工作到80岁的制度 。 有网友惊呼:“这是要工作一辈子啊 。 ”这么多日本老人“退而不休”的一大原因在于少子老龄化导致的巨大劳动力缺口 。 日本总务省今年8月公布数据 , 全国就业者总计6882万人 , 厚生劳动省推测到2040年就业者将减至5245万人 , 人口的急剧减少将直接关系到劳动力投入 , 进而影响经济增长 。 据共同社9月27日报道 , 华盛顿大学的最新研究显示 , 80年后的2100年日本人口将减半 , 经济规模将落后于美中印 , 排名第四 。为应对劳动力紧缺 , 日本去年4月起放宽了外劳进入日本的条件 , 为建筑、农业、医护等14个行业引进外籍劳动力 。 然而 , 日本企业对此兴味索然 。 据路透社去年5月的调查 , 约40%公司表示完全不考虑雇用外国员工 , 而且愿意雇用的企业大多不打算协助外籍就业者找房、学习日语等 。日本首都圈的一些企业可能带着挑剔的目光面对外劳 , 但很多小城镇求之不得 , 东京大学公共政策大学院2019年发布的报告指出 , 外籍劳动者可以拯救那些因人口流失即将消失的城镇 , 可能是“地方振兴”的推动力 。 但多数都道府县在与首都圈抢夺人才的大战中处于下风 , 因为地方城镇长期人口不足、经济低迷 , 陷入恶性循环 。随着日本人口不断向三大都市圈(首都圈、近畿圈、中部圈)集中 , 加上“少子化”问题的恶化 , 地方人口空心化严重 。 据日本统计局报告 , 2019年全国47个都道府县中仅7地人口增加 , 其中4地在首都圈内 , 东京的人口增长率最高 。 首都圈的人口约占日本全国人口的三成 , 许多人将东京都形容为吸收人口的“黑洞” , 有着许多年轻人向往的就业机会、教育资源、便利的生活环境 , 而小城镇则将渐成“空城” 。比劳动力缺失更急迫的问题是财政危机 。 共同社指出 , 如果日本少子化和人口减少持续下去 , 现行养老金和医疗制度可能难以为继 , 将对公共财政带来压力 。 对此 , 山口慎太郎指出 , 少子还不至于让养老金制度崩溃 , 但政府为了缓解财政赤字 , 不可避免地将上调消费税 , 同时降低养老金 。事实上 , 并不只有日本面对这样的少子化困局 , 中国、韩国也开始面临出生率低的难题 。 据新华社报道 , 中国国家统计局数据显示 , 2019年我国全年出生人口1465万人 , 人口出生率为10.48‰ , 是我国自1949年以来出生率的最低值 。 韩国统计局发布的数据显示 , 2019年韩国总和生育率 , 即每个育龄妇女平均生育子女数为0.92 , 处于历史最低水平 。不过 , 英国人口问题专家、牛津大学教授萨拉·哈珀在接受《卫报》采访时表示 , 出生率下降的国家不应该为人口减少感到担心 , 利用庞大人口来捍卫国家和发展经济的观念过于陈旧 , 人工智能、移民、健康老年人的存在都意味着国家不再需要依赖人口激增来支撑发展 。 军事领域也不再需要大量的兵力 , 因为战争模式已经在发生变化 。“结婚和生育是关乎个人一生幸福的事情 , 不应该被他人的看法和政府的政策所左右吧 。 ”田中裕子很难将国家的命运和她自己的选择联系到一起 , 但她预见到“少子化”这个词会越来越频繁地出现在生活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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