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度之美——从三省制到内阁制
任何一个社会 ， 制度的建立都是从无到有 ， 从简陋到精细的过程 。 从汉朝到唐朝 ， 中国人用了八百多年的时间建立起了三省制 。 最初 ， 三省（中书省、门下省、尚书省）皆属于内朝官署 ， 尚算不得正式的政务机构 。 东汉时设置尚书台（尚书省的前身） ， 取代丞相处理政务 。 三国时曹操自任丞相掌管尚书台 ， 改尚书台为外朝官署 。 曹丕以尚书台权力过大设立中书省以制衡 。 南北朝又以中书省权力过大设立门下省 。 到了隋朝三省制正式确立 ， 三省互不隶属 ， 各有分工 ， 中书决策 ， 门下审议 ， 尚书执行 ， 三省长官皆为宰相 。 尚书省之下又分史、礼、户、工、兵、刑六部 ， 这就是著名的三省六部制 ， 它可能是世界上最早的三权分立的政体 。 三省长官同掌宰相之职 ， 固然分权以制衡 ， 但必然会产生相互扯皮 ， 效率低下等弊端 ， 三省制在唐朝很快就向二省制、一省制转变 。 先是三省长官定期在政事堂议事 ， 合署办公 ， 后来中书门下合二为一 ， 称为中书门下 ， 取代了政事堂 ， 成为了正式的宰相办公机构 。 中书门下又设吏、枢机、兵、户、刑礼五房 ， 尚书省的权力被剥夺 。 这样的转变照顾了行政效率 ， 但弊端在于权力集中 。 到了北宋 ， 尚书省恢复机能 ， 三省又各自独立 。 和唐朝的群相不同 ， 宋朝一般采用两相制 ， 尚书省长官左右仆射兼任门下中书两省侍郎 ， 为左右宰相 。 这样的改革符合中庸之道 ， 即避免了三省完全独立 ， 相互掣肘 ， 又避免三省合一 ， 权力高度集中 。 宋室南渡后 ， 又并中书和门下两省为中书门下 ， 权力再次集中 。 从唐朝到宋朝 ， 三省制始终没有定型 ， 时分时合 ， 改来改去 。 观中国制度史 ， 中国人并不保守 ， 而是不断的探索 ， 有时也会撞上南墙 ， 只得回头 ， 然后进行下一次改革 。 到了明朝 ， 制度上又有了一次大的革新 。 首先明朝废除尚书省 ， 因为六部各有分工 ， 它们本身就是即相互合作又相互制衡的关系 ， 因此可以不需设立尚书省来统领六部 。 取消了尚书省 ， 六部直接向皇帝负责 ， 宰相的手伸不进六部 ， 决策和行政就彻底的分开了 。 其次明朝取消了宰相一职 ， 以内阁取代中书门下 ， 成为正式的决策机构 。 内阁大学士不再是百官之首 ， 而只负决策之责 。 唐朝和宋朝的宰相起于州县 ， 要取得宰相这个职位必须从基层开始 ， 一步一步升迁上来 。 而明朝的惯例是非进士不入翰林院 ， 非翰林不入阁 ， 明朝的内阁大学士是学者出身而非官员出身 。 这两种选拔方式各有利弊 ， 很难说谁对谁错 。 由官员出身而任宰相 ， 便于决策部门和行政部分配合 ， 但决策者的视野可能会受到限制；而由学者任内阁可以摆脱一些桎梏 ， 但阁部之间的冲突可能会相当激烈 。 举个例子 ， 前不久英国就脱欧的事宜内阁和国会发生了激烈的冲突 ， 国会想倒阁 ， 首相想解散国会 ， 双方互不退让 ， 最后英国女王支持了首相 ， 解散国会重新大选 。 制衡的双方都不妥协是一件很麻烦的事 ， 最严重的后果是政府陷入停摆之中 。 英国的内阁成员同时又是国会议员 ， 算是立法和行政合一 ， 但有时候也免不了出这种事 ， 何况那些真正施行三权分离的国家 。 从三省制到内阁制 ， 中国文官体制的建设充满了创新和变化 ， 是中国人智慧的结晶 ， 它即精细又简明 ， 使人赞叹不已 。 在启蒙时代 ， 这样的制度被介绍到西方 ， 使他们摆脱了世袭制 ， 启发了西方现代政治文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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